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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之六

 

黑色轎車行駛在三更的街道上,半夜——人煙稀少,只打車燈的黑色轎車,足以說是藏匿於夜色中。

洛尹單手握住方向盤,另一手持白色名片,喃喃道:

「好久沒去拜訪,住址都快忘了。」

他將方向盤往右轉,之後,又轉了好幾個彎。

半晌,他踩住煞車,把車停在一家名叫『霍華德』的酒吧附近。

腳步蹣跚的的洛尹走進酒吧內……

店內撥放帶有巴洛克風的音樂,客人不多,正合洛尹的意——他不大喜歡吵雜的環境。

他選了吧台的位子低頭坐下,臉前的一名調酒師往他走來,親切的道:

「先生,需要來點什麼嗎?」

「方城瀲!」

「咦?我們認識嗎?」

沒別名牌的調酒師一時之間認不出洛尹是久日不見的朋友,因此,他俯身一看。

他確實叫「方城瀲」。

洛尹緩緩抬起頭,讓城瀲能清楚看見他的臉龐。

「……余洛尹——原來是你!什麼風把你吹來這?我想想我們有多久沒見面……大概有半年吧!哈哈哈——

城瀲看見久違的朋友,既是高興又是排斥。他想:這個人來找我絕不是要說什麼好消息。

洛尹沒跟著城瀲笑,他那凌亂的黑髮更加突顯他哀怨的神情,也突顯了他的俊美。

城瀲也沒辦法,他拿起酒杯用餐巾擦拭,過了一會,才道:

「你發生什麼事了?」

見洛尹仍不說話,他續道:

「該不會『又』想借酒澆愁?你只喝一百毫升的雞尾酒就會醉呀!」

「給我來杯『藍色夏威夷』。」

城瀲才剛警告他,他就立刻說出違反城瀲的話!

「你可別重蹈之前的覆轍,我的老闆今天剛好來店探察,你可別醉酒鬧事。上次你醉倒,我怎麼叫都叫不醒,最後,是我帶你回家的。」

城瀲再次勸道,但洛尹仍當耳邊風般,生氣的道:

「嚕囌!快給我!」

城瀲無奈的吐了一口氣,再次拿起一杯玻璃杯,似乎想替洛尹調酒。

現在的洛尹心情極低落,他三不五時搖搖頭、嘆嘆氣。

一會,城瀲走回來,手裡的酒杯盛滿液體,他道:

「拿去,喝冰水就好。」

雙手趴在大理石製吧台的洛尹,原本半掩的的雙眸全部睜開。

他沒聽清楚城瀲的話,只感覺到酒杯與吧台相碰而發出的清脆聲響。

視線才剛閃過那杯冰水,他便毫不留情的對城瀲喊:

「給我水做什?我要酒!」

聲音大到可傳至半家『霍華德』,坐在洛尹旁邊——離他四個座位的女客人,迅速移往較遠的四人用桌,甚至有想離去的念頭。

城瀲無奈的搖搖頭,他假借要端酒,暫時留下洛尹,離開吧台,向方才的女客人們道歉。

「小姐們,真抱歉,這兩杯是本店的今日特調,算是賠禮,請收下。」

「真難得!很少看你離開吧台呢!那我們就不客氣收下了。」

女人拿下酒杯,城瀲對她們莞爾一笑,之後折回他的『崗位』。

一入調酒區,洛尹立刻說出雷同方才女客人所說的話:

「你會離開吧台——真罕見!」

城瀲聽朋友的語氣似乎平穩下來,他苦笑一番,手移至倒吊的酒杯上,猶豫是否要拿下。

洛尹沒看城瀲,他的一根食指不斷敲擊冰冷的吧台,顯示出不耐煩的神情。

停在酒杯正顫抖的手,手的主人闔上眼,一會,城瀲下定決心。

他拿起酒杯,深知沒有其他辦法可使洛尹的愁退去。

他開始調酒,但,洛尹沒看,他根本毫無心情去理會任何一景一物。

幾秒後,一杯酒完成了,在將其遞給洛尹前,再次勸他:

「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大好,紓解壓力的方法很多,並非得用酒精。算我求你,別用酒了。」

洛尹靜靜『聽』他把話說完,然後,用平穩的語氣回應:

「沒關係。給我。」

在怎麼勸也無用,心情不好,任何話都聽不大進去。

城瀲知道,但仍姑且一事,結果——失敗。

持著酒杯的手移往洛尹面前,洛尹先付錢才拿下。

他完全不怕裡頭的碎冰,一口氣喝光它。

嘴裡的冰冷未退去,耳邊就傳來城瀲的聲音:

「洛尹!我曾說過,『霍華德』不是星期五餐廳或銀座,你的襯衫鈕扣可以扣上嗎?」

自從坐上吧台座後,洛尹又解開襯衫上的二顆鈕釦,也許是太熱亦或是火氣太大。

他沒照辦,右手緊握酒杯腳。

忽地,他思及起羅西,一思考到明天該怎麼面對她,頭頂感覺更佳疼痛。

他看了看四周,感到頭部暈眩、意識模糊,在一次的證明,他不適合飲酒。

店內柔和的音樂,在他耳裡轉變成古怪的音色;排列整齊的酒杯,在他眼裡成現扭曲狀;舒適的環境,在他心裡成了種負擔。

城瀲看他的頭搖搖晃晃的,深知他又醉了。

揚起手,他輕搖洛尹的肩,顯然沒任何反應,於是,他拿起一條乾淨的服務巾,往洛尹燒燙的額擦去。

此刻,洛尹才有反應:

「不要碰我!讓我好好休息一會。」

「要休息就回家吧!這裡不是讓你小憩的地方,而且,我也快下班了,可沒人能陪你。」

語畢,他見洛尹鬆手,便取走吧台上的空酒杯,背對朋友洗杯子,等待回應。

半晌,城瀲只聽到美妙的音樂,他立刻轉身,又見洛尹趴在吧台上一動也不動。

城瀲俯身,低頭一看——他竟在睡覺!

啊啊啊——不會吧!

你這從房才一直唸結尾是『驚嘆號』的人,光明正大地在此呼呼大睡!我慘了!

城瀲在心理哭喊,臉倒是一『愣』狀。

良久,他才回神,想起自己又得送損友回家,真是可憐的被害者。

 

濃濃的霧中有條人影,除了雪白的肌膚外全是一片黑。

驀然間,人影道:

後悔還來得及,命運是自己掌控的,千萬別忘。

話中帶股夢幻,讓人摸不著其涵義。

語一畢,人影身前又多了條『人』影,他漸漸變大——不!是愈走愈近,直到他的長髪完全呈現……

躺於床上的洛尹猛然起身,因夢而嚇得氣喘吁。

頭暈暈的,好像有點宿醉。

躺回床上,他篤定是城瀲送他回家的。

望了望床櫃上的鬧鐘,時針指在偏七的位置。

「看來今天非請假不可。」他喃喃道。

無力的手伸入褲袋中,取出手機,撥起同事的手機號碼,貼在耳邊,告知他要請假的事及原因。

 

一棟位於市中心的證券公司,其三樓靠窗辦公室內沒半個人影,門也鎖的死死的。

門外附近有許多人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處理資料,除了羅西在凝視那靠窗——余洛尹的辦公室外。

洛尹沒來上班這件事,讓羅西感到訝異。

在她的記憶中,副理從未請過假,連得了重感冒也沒。

「發生什麼事了嗎?」她低聲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。

此問題即使她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。對呀!還是算了。

她坐回原本的姿勢,雙手在鍵盤不停跳動。

忽然間,她的耳邊傳來一句怪話:

「羅西!副理沒來,妳很擔心嗎?」

「啊?」羅西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驚奇,也沒聽的很清楚。

仔細一看,她的識別證上只印了『羅西』二字,並無她在美國的姓氏。

畢竟,她遠在美國的家庭特殊,『懷特』這個姓氏也僅告訴一些熟人,否則大家皆用『羅』小姐來稱呼她。

羅西往一旁的女同事瞧去,手亦停下作業,一臉狐疑。

只見同事笑的很詭異,再次複頌雷同方才的話:

「我是說:余副理沒來,妳不會擔心嗎?」

在羅西還來不及反應時,後方的女同事一同幫腔,還稍抬高音量:

「湯堇!羅西她哪會擔心!想必副理早有告訴她原因了!」

「也對。」名為湯堇的女同事以手抵住下巴,頷首贊同。

「什麼意思?我聽不懂。」

同事互相關心彼此是正常的吧!羅西暗忖。

她仍然一臉不解,重新思考方才的話,甫想到一半,湯堇又道:

「妳別裝了!妳和副理不是在交往麼?」

「對呀!」坐在羅西後方的女同事又附和。

忽然,羅西恍然大悟,她憶起近期來,常和洛尹上下班,甚至到她家坐坐。

這些舉動的確會引起『公司緋聞』,她嘗試解釋:

「我跟副理只不過是普通朋友。」

「是嗎?我們常看妳和副理上下班,關係絕不單純。」

於是,羅西不發一語,她知道,在怎麼解釋也沒用了。

其二位女同事仍不時說出令她懊惱的話,直到……

「認真上班!不要談天!」

「對、對不起!馮經理。」她們異口同聲著道歉。

問余洛尹上層的經理,雙手插腰,朝二位下屬瞪去,吵雜聲也再此落幕。

 

 

重重地將皮包擱置於家中的沙發上,穿著制服的羅西一臉不悅。

坐在她斜對面的塔爾一臉納悶,他的好奇心催使他問:

「心情為何不好?」

聞言,羅西將視線移了過去,知道塔爾肯聽她苦訴,安心道:

「今天,余副理請假沒上班。有同事就問我會不會擔心,起初,我以為在開玩笑,直到她們愈說愈過火——我只不過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般看待啊!」

「早跟妳說過會有這種可能性。」

沒錯,在事發當前,塔爾已說過多次,因為他記得羅西跟她母親的承諾。

「妳完全沒想過這類問題?」塔爾問。

只見羅西起身拿走皮包,打算走往臥室才道:

「我昨天有考慮過,是否該離副理遠些,結果他今天正好沒來。」

語畢,她沒等塔爾回應就走入臥房了。

嘆了一口氣,塔爾將背全貼在沙發上。

到人界快滿四個月了,如今,他連『鑰匙』一事都未跟羅西提起,他提不出……何時能拿回仍是個謎。

 

 

翌日,洛尹仍請假沒來,羅西將此事告訴塔爾。

塔爾開始起疑,他雖知再怎麼健朗的人都有生病的一天,但請了二天假,實在不合理。

愁著也不是辦法,只不過,公司有規定……

「副理若再請一天假,可能會被革職。」

「那可慘了。」塔爾頷了頷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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